以死全忠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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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死全忠孝
夕陽西下，院子假山隱秘的一角處，突然傳來一聲極低的呼叫：“星兒姑娘。”
化星循聲望去，看見公子炯卓半蹲在假山上，笑意濃烈的俯身看著自己：“你在這裏幹嘛？”
“走，出去說。趙府後院都是女眷，我不方便在這裏和你聊。”
要是放在以前，化星肯定不會答應和他聊什麽。但是這麽久沒有回人間，而他作為自己為數不多，又有些過往的舊人，化星便答應了。
“偷溜出趙府，是不是很刺激？”公子炯卓一副賤笑的樣子。
“偷溜也能算刺激？”
公子炯卓一副也對的表情：“那我們去玩點刺激的。”
“哎，等等，你叫我出來，就是去找刺激的？”
“那不然呢？純聊天嗎？這是你和公子鴻才幹的事吧。我昨晚已經知道你們和好了，看來我是沒有機會了，好在我從來沒有陷在你身上，真是慶幸。”
化星忍著拍他一掌的沖動，往回走，決定回趙府繼續無聊。
“別走啊。”公子炯卓一把拉住化星的衣袖：“都到大街上了，我帶你去個地方，讓你學學如何和公子鴻增進感情好不好？”
化星甩開他的手，覺得自己和公子鴻的感情很好：“不需要。”
羋炯卓有些惱怒：“餵！我看你回來，不惜翻墻也要找你一敘，可你呢？調頭就要走，你對我是不是太無情了？！好歹我們也一起患過難吧。”
化星覺得莫名其妙：“你找我，我不是和你出來了嗎？我要回去，還不是因為和你實在話不投機。”
“是啊，和我說話，你最後總是會拔劍。既然這樣，作為朋友，我成全你，走，城外切磋去。”
化星委實不想去。
羋炯卓開始大叫委屈：“當初在古獸殘林的時候，饞血巨峰攻破陣法，我不顧安危，要過去拉你和我一起逃，可你卻叫我滾，還讓我別給你添亂。我至始至終一片真心待你，你卻一次又一次糟踐我的心。”
化星有些傷腦筋，公子炯卓本就是一副偏偏文雅少年郎的模樣。如今二十多了，還是一臉的稚嫩。他這麽苦著臉叫委屈，那股子比女人還弱風扶柳的味道盡顯無遺。
街上的路人紛紛對他投來同情的眼光，用責備的眼光看著化星。
“愛上這麽好看的女子，也難怪這位公子自個傷情也舍不得責備。”
“是啊，這位姑娘不能因為長得好，就隨意傷人心啊。”
……
化星真的是無言以對，想離開，偏公子炯卓攔在她面前。她不耐道：“你還想這樣被大家繼續看著嗎？”
圍觀的人越來越多。主要是化星太好看，穿得太貴氣，公子炯卓也氣質出眾，可是他的氣質就是讓人覺得他受了委屈。天知道他嘴有多賤！
羋炯卓大有這幫路人是他匪友的氣場，語氣卻像孩子跟阿娘耍性子般：“你不跟我走，我就不讓路。”
路人紛紛應和：“跟他走吧！”
“床頭吵架床尾和。”
“是啊是啊……”
化星氣得不輕：“你讓，還是不讓？”
“不讓！”他還是一副孩子跟阿娘耍性子的模樣。倔強十足，又十分無辜。討得大家紛紛幫他說話。
化星氣得一手騰出神劍陰合，一手拽起他衣袖的一角往城門外走：“好，切磋！！！”
“你把我衣服拉歪了，不要走這麽快嘛。”羋炯卓提醒，但是眼裏全是奸計得逞的笑容。
路人看見天快黑了，而這個衣著華麗的女子，竟拿著一把看上去十分厲害的劍，拉著這麽一位文弱書生往城門外走，不少人害怕會出人命。有的甚至都熱心的要去報官。
鎬京城外，化星已經擺好了架勢，雖然不一定打得過：“你亮兵器吧。”
“你真要和我打呀？！”羋炯卓反而一臉的震驚。
化星甚是氣結：“要打的是你，現在這幅表情的，還是你，你到底要怎麽樣？”
羋炯卓一反常態，露出從未有過的哀傷：“我們這麽久沒有見面，你為什麽都不問我過得好不好？我只是想和你聚一聚。”
化星蹙眉：“你是個男人，別這樣怨婦般地說話好不好？你公子炯卓都過得不好，那些疾苦的百姓，豈不是每天都在瀕臨死亡？”
“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。是啊，我公子炯卓連悲傷都不配擁有。”他失落的神情，在逐漸黑下來的天色中，並沒有被化星看見。
化星還來不及吐槽，周圍跳出來近百名蒙面殺手。
羋炯卓一聲冷哼：“還真是陰魂不散啊。才出城，你們就跟來了。”
說話間，這群黑衣人已經開始密密麻麻地圍攻過來。羋炯卓將化星護在身後，進行瘋狂的反擊。
敵方人數眾多，修為有部分已在化仙期，下手異常猛烈，分明就是要取人性命。化星趕緊拿出陣旗，布下一個小型的反將陣法，將殺手全都隔絕在外，任他們的攻擊被反彈回去。
可是在陣法內的公子炯卓突然半蹲下身子，化星發覺不對，趕緊去扶住他，卻在他的後背處，觸及到黏糊糊的一片，正散發著濃郁的血腥味，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。
化星拿出回升丸和補氣醒神丹各一粒：“快吃吧。”
羋炯卓搖了搖頭：“上次吃你藥丸，我可沒討著好，不吃。”
這個時候，他居然還敢像奶孩子一樣鬧吃藥的毛病，眼看反將陣抵擋不了多久，化星直接一嘴巴子拍過去，將藥扇進他嘴角。
“咳，咳，”羋炯卓被藥梗得喘過氣來後，幾乎用所有力氣吼道：“你是個女孩子，能不能不要這麽暴力！”
化星明顯聽出他的吼聲，嚴重中氣不足：“我再溫柔似水，在你的襯托下，也無法像個女子。聽聽你這聲音，吼得跟撒嬌似得。”
羋炯卓後背傷口太深，血流太快，他眩暈感越發強烈：“既然你這麽說，那星兒姑娘，我可不可以靠在你身上。”
化星聽著他明顯更加虛浮的聲音，趕緊查看他的傷口：“靠著我也沒用，需得清理傷口，再進行包紮，”
羋炯卓吃力的擡起手，欄住化星的胳膊：“沒用的，殺手的兵器上有劇毒。你要是手上有傷口，也會染上的。”
“毒？如此百人陣仗圍殺，還使毒，究竟是非要你死不可？”
反將陣法在殺手的合圍下，下一瞬，就破裂了。這超出了化星的預料。她扶起羋烱卓，立馬用神劍陰合擋住他們的聯合攻擊。
對方殺手太多，趁著反將陣法剛剛破裂，對方還沒有完全形成無死角的合圍，化星果斷地帶著羋烱卓騰飛。
原本化星一人，甩開身後的殺手完全沒有問題。但是羋烱卓受了重傷和劇毒，致使化星與對方的距離，越拉越近。
化星只能選擇一處灌木繁茂之地，紮身進去，並在周圍快速布下十來個大型迷陣。
殺手紛紛隨著化星和羋烱卓的身影，追進了灌木叢林中，結果一群一群的迷路。
羋烱卓唇色在夜裏發紫，力氣渙散。他盡量借著夜色遮掩他的傷勢，讓語氣刻意與常人無異，只是低沈：“星兒姑娘，自從三年前帶著王室引牌來到大周王朝，我就再也沒有回過楚地。”
化星提醒：“那些殺手被困迷陣，夜色朦朧，他們很難找到我們。可若是你發出聲音被他們聽見，那就不好說了。所以，不要說話。”
羋烱卓苦笑：“好，聽你的，我不發出聲音，那你答應我一個要求，好不好？”
化星害怕他像在大街上那般不依不饒，耐著性子：“你說。”
羋烱卓終於有種被人珍視的感覺：“我想回楚地。”
化星楞住，他剛說的第一句話，好像就是他一直沒有回楚地：“非要現在回嗎？”
羋烱卓弱不可聞，又十分堅定地：“嗯！”
化星在他身上體會到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：“你不會又要算計我吧。”
“上次鳳脈洞穴，我們立場不同，實屬無奈。若我以後不能對你坦誠相待，必死於雷劫之下，永不覆生。”
化星有點愕然，這麽嚴肅認真的說話態度，在他身上實在太反常：“答應你就是了。”
化星借著迷陣和夜色，帶著羋烱卓騰飛了大半夜，才來到楚地的地界。她按照羋烱卓的要求，將他帶來了鳳脈山。
此時天色浮現魚肚白，化星才發現他整張臉呈現將死之人的青黑色：“我去給你找草藥。”
他一把拉住她：“不要。陪我看看日出，比什麽草藥都有用。”
化星無語：“都快死了，還看什麽日出。等我救了你，以後每天都能看。”
“我不是第一次中毒，所以隨身有解藥，已經吃過，一會我就會好起來，你別費功夫了。你看，魚肚白的日出，都開始泛出紅霞，不要錯過。”
化星看著日出，那一道道紅霞，突破了黑夜，一點點照亮天地。她也覺得他不會拿他自己的命開玩笑，當初他被顧笙湖折磨的那樣慘，他都沒有放棄生還的希望。
羋烱卓越來越虛弱：“星兒姑娘，我從七歲便在這鳳脈山，足足守了這裏十幾年。看著這裏的草長鶯飛，春夏交替；看著這裏來了一批人，又死了一批人；看著這裏布下的陣法越來越多；我也越來越熟悉這裏的每一寸土地，我的心也長在了這裏。我在這裏受過無數次傷，也垂死過數次，得君主看重，請高人為我救治，我回回挺了過來。直到遇見你，我第一次離開了楚地。也是你，又將我帶了回來。算是圓滿了。”
不知道是他中毒、受傷的原因，還是別的什麽。化星聽著他越來越虛弱的語氣，莫名覺得傷懷：“是誰派那麽多人追殺你？”
“是我家裏人。他們刺殺我很多次了，我也沒什麽好怨恨的，我們大家族這樣廝殺，一點也不奇怪。只是沒想到，家裏有一天要殺的人，會是我。我如今也做好了死在他們手裏的準備。”
化星震驚：“你被顧笙湖折磨得沒有人樣，都沒想過死。怎麽……”
羋烱卓眼裏透著哀涼：“是啊，好幾次為了守住鳳脈山的秘密，我被折磨得沒有人樣。我一心為君主，甚至放棄了去蒼澤的機會，只為在大王面前博得恩情，以穩住君主地位。沒成想，竟然被君主指名不留我活口。”
他話音剛落，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。
他的心更涼了：“他們又殺來了，星兒姑娘謝謝你，可以讓我死在我長大的地方。你走吧。”說完一口黑血噴湧而出。
化星趕緊點了他幾處大穴：“你說了要坦誠相待的，你騙我，你根本沒有解毒。”
羋烱卓哀傷一笑，做最後的告別：“別怪我。我已心無所依，也不知道活在哪一方，才是自己的歸處。更不能不忠不孝，唯有徹底離去，方能解脫。”
“別說了，好好保存體力。”化星聽著氣力越來越弱的公子炯卓，心裏很擔心。她又餵了兩粒回升丸和補氣醒神丹給他。可他不願意吃。
化星幹脆強行塞在他嘴裏，將他下巴使勁一擡，藥就滑進了喉嚨。
羋炯卓對化星的舉動根本無力反抗，氣若游絲地苦笑：“將死之前，你都不對我溫柔一下。我此生最羨慕公子鴻，不是因為他是天才，你知道是因為什麽嗎？”
外面眾多殺手已至，化星手中的陣旗，在鎬京城外沒有被撤回，現在只能硬拼。
化星一掌將羋炯卓徹底劈暈，通過穴位，規避了他的氣息，藏在草叢裏。
化星舉起神劍陰合，使用疾馳劍法，沖向殺手，邊抵擋，邊將殺手引離羋烱卓所在的位置。她自知修為不濟，可是有神劍在手，和迅雷之速。她保命應該不是問題。
只是她忽略了，楚君要取羋烱卓性命的決心之大。又一批殺手被楚君派了過來，化星被徹底圍攻。
突然一束血紅色的光芒，從她身前橫射過來，將殺手們的攻擊全部抵擋住。
化星順著血紅色的光芒，看見了一個身量魁梧的男子，他正背對著她，朝殺手們攻擊。
他一身邪靈之力，驚人的渾厚，只一息之間，殺手們就被他如洪水爆發的血紅之光席卷，殺手全部倒地不起，血腥味瞬間撲鼻而來，這讓化星一下子想起了怨靈池。
因為這濃郁的血腥味和怨靈池裏的血腥味，一模一樣。
他是邪修。
殺手都死了，清晨一下子安靜下來。化星拿著神劍陰合，莫名地開始緊張。因為男子邪修修為遠在封仙境之上。而且邪修只要進行虐殺，就可以提取怨靈，增進修為。
男子轉身，帶著一整張面具，渾身裹得緊實。唯有手腕處，因為打鬥露出來一點點肌膚，那肌膚竟是被灼傷過，凹凸不平。
他看了一眼化星，她對他全是戒備。面具下的嘴角，浮現自嘲苦笑，便消失不見。
化星見危機解除，又折返去救治羋烱卓。她拉開他的衣服，查看他後背的傷勢，才發現他身上有好幾處致命的超大疤痕。看來，他遇到過多次垂死的刺殺。
她就近尋找了一些草藥，暫時抑制毒性，又幫他清理了傷口。剛準備帶他返回鎬京城。趙歸鴻和許多穿著宮廷侍衛裝的人此時出現：“星兒！”
趙歸鴻將化星仔細檢查了一番，發現沒有受傷後，他忐忑了很久的心，才放下來。
化星將羋炯卓交給侍衛們，宮裏有大周最好的醫師會為他治療。隨後，她跟著趙歸鴻回了趙府，一切暫時歸於平靜。
趙歸鴻：“你先去沐浴，我一會再過來找你。”
化星聽話地點頭，她坐在浴桶裏，仔細回想著當初救自己的恩人，說贏封渾身被灼傷，所以被送去別處治療。那麽今天帶著面具的男子，渾身裹得嚴實，手腕處露出來的，也是灼傷，極有可能就是贏封。
也許，贏封一直有回來看望贏孟語，甚至來參觀過贏孟語的婚禮。只是容貌沒有恢覆，或是因為他如今已是邪修，所以沒有在他妹妹面前現身。
那麽，贏封為什麽會轉道去修煉邪靈之力？他究竟遭遇了什麽？
化星穿好中衣，想著公子鴻應是夜裏出發尋她，早上才得以出現在鳳脈山，此刻也必是累了，怕是不會過來了。
於是她躺床上，腦中回想著公子炯卓的話，當時情況危急，現在緩和下來，竟然覺得他有些可憐。
“星兒，”趙歸鴻進來了，並未去休息，他在她的床邊坐下：“你和公子炯卓怎麽去了楚地？”
化星沒有說具體過程，畢竟城中百姓的誤會，只會讓公子鴻生氣：“公子炯卓求我帶他回楚地，他好像過得很不開心。”
“確實不好。”
化星坐直身子，看著公子鴻，認真地問：“到底是怎麽回事？”
趙歸鴻將他在大王那裏了解到的告訴化星：“公子炯卓自古獸殘林擁護大王後，就得大王信賴，至今還沒有被放回楚地。而公子炯卓作為楚地羋姓宗族的人，雖然不是正統繼承人，但也有資格繼承楚君之位。如今，公子炯卓又是天子近臣，那些本來有極大可能繼承楚君之位的人，就把公子炯卓當作頭號爭位對象，自然要除了他。另外，楚君也不想君位旁落，也不容他。”
化星想起那個高高在上的稚嫩青少主，已是如今的大王：“其實這也是大王周靖的計謀對吧？”
趙歸鴻點頭：“是啊，大王對公子炯卓極盡信任，引起楚君及原本可能繼承的人，對公子炯卓忌憚、追殺，讓公子炯卓無法返回楚地，只能忠心留在大王身邊效力。若是楚君有造反之心，大王會毫不意外地保公子炯卓繼承楚君之位。而以公子炯卓的心性，必定會記住大王的恩情，楚地自然能繼續安穩屈居大周王室之下。”
化星想起公子炯卓說，他根本不怨恨他家裏人殺他，只是心涼而已。想必公子炯卓正是知道大王對他的算計，才會如此說。也因為楚地羋姓宗族不信他，才讓他心涼。
而公子炯卓若是反抗任何一方，就是不忠或不孝。
公子炯卓面對這樣的局面，即擺脫不了大王，又消除不了宗族對他的忌憚。所以，他才說唯有徹底離開，方能解脫太平；所以他才會覺得，心，無所依；才不知道哪一方是歸處；才會有那種坦然面對死亡的舉動。
包括他引誘化星出城，其實是他故意給那些殺手機會，只為求一死，死在他守了十幾年的鳳脈山。
化星同情公子炯卓：“你去王宮，為何去得這樣久？”
“大王帶我去了龍脈。”
“龍脈的位置，不是秘密嗎？帶你去做什麽？”
“因為至今沒有找到新的鳳脈，而鳳脈洞穴的鳳脈，經過勘察後，發現根本無法恢覆。這讓大王很是懷疑，楚君隱瞞鳳脈問題近百年的用心。這也是大王為什麽離間公子炯卓和楚君宗族的原因。”
“可憐公子炯卓成了他們的政治犧牲品。”
“生在權利的頂端，沒有誰能獨善其身。更何況公子炯卓，從小就生活在楚地君主繼承的羋姓家族裏。可別忘了，他全名叫羋炯卓，也有繼承楚君君主的資格，高處不勝寒，危險自然也是極高的。”
化星：“要是我今天沒有和他一起偷溜出趙府，他是不是就不會遇到那一大群殺手。也是奇怪，我上次在趙府，連歸心院都出不了，這次居然能翻墻而出。”
趙歸鴻摸了摸她的秀發，沐浴後，散發著沁人的清香：“上次，是你第一次回趙府，而且是被追殺，連姑姑、姑父都逝世了，自然對你嚴加護佑，當然也因為我阿爹需要你。但這次你自願回來，趙家當然不會再防著你離開。且你從蒼澤回來，趙家覺得你絕對不會遇上對手，所以連一個暗衛都沒有安排跟著你。”
化星覺得有些好笑：“可惜他們都錯了，我的修為沒有一點長進，還需要繼續被保護。”
“是啊，好在你沒事。公子炯卓就算沒有跟你出城，他也經歷過多次刺殺。有兩次是大王假扮，大王的目的，是割裂公子炯卓對楚君的感情，完全忠心於他。後面幾次真的是楚地羋姓宗族的人派來的。”
“那麽這次刺殺，是大王？還是楚地？”
“是楚地。大王帶我去看龍脈，想讓我通過龍脈，看能不能確定相互呼應的新鳳脈，要知道鳳脈若是不能再有，那麽大周王朝會慢慢衰亡。所以對大王來說，最重要的是鳳脈一事。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分心去繼續離間，且公子炯卓和楚地如今的對立形勢，已經不需要大王再去離間。相反，大王安排了暗衛跟著公子炯卓，護佑他的安危。當暗衛回來稟告，公子炯卓遭遇大批殺手，請求支援的時候，我就在邊上聽著。”
趙歸鴻當時聽見暗衛稟告，和公子炯卓一起的，還有一位著孔雀藍華服的女子。他聽完驚恐不已，好在趕到星兒身邊的時候，楚地的殺手全死了：“我們到的時候，公子炯卓已經昏迷不醒，那群殺手是誰殺的？”
“是一個蒙面男子，但我覺得他是贏封。”她將自己的猜想，原原委委地告訴了公子鴻。
“那還真的極有可能是他。黃昏已至，你又一夜未眠，趕緊睡了吧。”
化星聽話地躺好，待公子鴻離開，她立馬起身寫了一封簡短的信，又畫了一張符紙，在符紙上加了一道通天眼，用意念操控神劍陰合進入王宮，尋找了大半夜，終於找到羋烱卓的住所。通過符紙通天眼，她看見他依舊昏迷著。
神劍陰合將信放在了他的枕邊，希望他看到她的信後，能讓他心有所向，不再無所依。
待神劍陰合回到手中後，她又連夜離府，來到鳳脈山殘缺的鳳脈動穴處，花費大半夜的功夫，擺下隱秘的陣法。
這個陣法類似於聚魂陣法，只不過聚的不是死者魂魄，而是鳳脈洞穴裏，曾經殘留的鳳脈之氣。
她又用自己大量的活血撒入陣眼，以血養陣，希望鳳脈之氣，盡可能地聚得多一點，久一點；希望人間不要因為鳳脈缺失，而陰陽失衡。這樣百姓就能安定，就能免受失衡而帶來的戰亂之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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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陽西下，院子假山隱秘的一角處，突然傳來一聲極低的呼叫：“星兒姑娘。”
化星循聲望去，看見公子炯卓半蹲在假山上，笑意濃烈的俯身看著自己：“你在這裏幹嘛？”
“走，出去說。趙府後院都是女眷，我不方便在這裏和你聊。”
要是放在以前，化星肯定不會答應和他聊什麽。但是這麽久沒有回人間，而他作為自己為數不多，又有些過往的舊人，化星便答應了。
“偷溜出趙府，是不是很刺激？”公子炯卓一副賤笑的樣子。
“偷溜也能算刺激？”
公子炯卓一副也對的表情：“那我們去玩點刺激的。”
“哎，等等，你叫我出來，就是去找刺激的？”
“那不然呢？純聊天嗎？這是你和公子鴻才幹的事吧。我昨晚已經知道你們和好了，看來我是沒有機會了，好在我從來沒有陷在你身上，真是慶幸。”
化星忍著拍他一掌的沖動，往回走，決定回趙府繼續無聊。
“別走啊。”公子炯卓一把拉住化星的衣袖：“都到大街上了，我帶你去個地方，讓你學學如何和公子鴻增進感情好不好？”
化星甩開他的手，覺得自己和公子鴻的感情很好：“不需要。”
羋炯卓有些惱怒：“餵！我看你回來，不惜翻墻也要找你一敘，可你呢？調頭就要走，你對我是不是太無情了？！好歹我們也一起患過難吧。”
化星覺得莫名其妙：“你找我，我不是和你出來了嗎？我要回去，還不是因為和你實在話不投機。”
“是啊，和我說話，你最後總是會拔劍。既然這樣，作為朋友，我成全你，走，城外切磋去。”
化星委實不想去。
羋炯卓開始大叫委屈：“當初在古獸殘林的時候，饞血巨峰攻破陣法，我不顧安危，要過去拉你和我一起逃，可你卻叫我滾，還讓我別給你添亂。我至始至終一片真心待你，你卻一次又一次糟踐我的心。”
化星有些傷腦筋，公子炯卓本就是一副偏偏文雅少年郎的模樣。如今二十多了，還是一臉的稚嫩。他這麽苦著臉叫委屈，那股子比女人還弱風扶柳的味道盡顯無遺。
街上的路人紛紛對他投來同情的眼光，用責備的眼光看著化星。
“愛上這麽好看的女子，也難怪這位公子自個傷情也舍不得責備。”
“是啊，這位姑娘不能因為長得好，就隨意傷人心啊。”
……
化星真的是無言以對，想離開，偏公子炯卓攔在她面前。她不耐道：“你還想這樣被大家繼續看著嗎？”
圍觀的人越來越多。主要是化星太好看，穿得太貴氣，公子炯卓也氣質出眾，可是他的氣質就是讓人覺得他受了委屈。天知道他嘴有多賤！
羋炯卓大有這幫路人是他匪友的氣場，語氣卻像孩子跟阿娘耍性子般：“你不跟我走，我就不讓路。”
路人紛紛應和：“跟他走吧！”
“床頭吵架床尾和。”
“是啊是啊……”
化星氣得不輕：“你讓，還是不讓？”
“不讓！”他還是一副孩子跟阿娘耍性子的模樣。倔強十足，又十分無辜。討得大家紛紛幫他說話。
化星氣得一手騰出神劍陰合，一手拽起他衣袖的一角往城門外走：“好，切磋！！！”
“你把我衣服拉歪了，不要走這麽快嘛。”羋炯卓提醒，但是眼裏全是奸計得逞的笑容。
路人看見天快黑了，而這個衣著華麗的女子，竟拿著一把看上去十分厲害的劍，拉著這麽一位文弱書生往城門外走，不少人害怕會出人命。有的甚至都熱心的要去報官。
鎬京城外，化星已經擺好了架勢，雖然不一定打得過：“你亮兵器吧。”
“你真要和我打呀？！”羋炯卓反而一臉的震驚。
化星甚是氣結：“要打的是你，現在這幅表情的，還是你，你到底要怎麽樣？”
羋炯卓一反常態，露出從未有過的哀傷：“我們這麽久沒有見面，你為什麽都不問我過得好不好？我只是想和你聚一聚。”
化星蹙眉：“你是個男人，別這樣怨婦般地說話好不好？你公子炯卓都過得不好，那些疾苦的百姓，豈不是每天都在瀕臨死亡？”
“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。是啊，我公子炯卓連悲傷都不配擁有。”他失落的神情，在逐漸黑下來的天色中，並沒有被化星看見。
化星還來不及吐槽，周圍跳出來近百名蒙面殺手。
羋炯卓一聲冷哼：“還真是陰魂不散啊。才出城，你們就跟來了。”
說話間，這群黑衣人已經開始密密麻麻地圍攻過來。羋炯卓將化星護在身後，進行瘋狂的反擊。
敵方人數眾多，修為有部分已在化仙期，下手異常猛烈，分明就是要取人性命。化星趕緊拿出陣旗，布下一個小型的反將陣法，將殺手全都隔絕在外，任他們的攻擊被反彈回去。
可是在陣法內的公子炯卓突然半蹲下身子，化星發覺不對，趕緊去扶住他，卻在他的後背處，觸及到黏糊糊的一片，正散發著濃郁的血腥味，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。
化星拿出回升丸和補氣醒神丹各一粒：“快吃吧。”
羋炯卓搖了搖頭：“上次吃你藥丸，我可沒討著好，不吃。”
這個時候，他居然還敢像奶孩子一樣鬧吃藥的毛病，眼看反將陣抵擋不了多久，化星直接一嘴巴子拍過去，將藥扇進他嘴角。
“咳，咳，”羋炯卓被藥梗得喘過氣來後，幾乎用所有力氣吼道：“你是個女孩子，能不能不要這麽暴力！”
化星明顯聽出他的吼聲，嚴重中氣不足：“我再溫柔似水，在你的襯托下，也無法像個女子。聽聽你這聲音，吼得跟撒嬌似得。”
羋炯卓後背傷口太深，血流太快，他眩暈感越發強烈：“既然你這麽說，那星兒姑娘，我可不可以靠在你身上。”
化星聽著他明顯更加虛浮的聲音，趕緊查看他的傷口：“靠著我也沒用，需得清理傷口，再進行包紮，”
羋炯卓吃力的擡起手，欄住化星的胳膊：“沒用的，殺手的兵器上有劇毒。你要是手上有傷口，也會染上的。”
“毒？如此百人陣仗圍殺，還使毒，究竟是非要你死不可？”
反將陣法在殺手的合圍下，下一瞬，就破裂了。這超出了化星的預料。她扶起羋烱卓，立馬用神劍陰合擋住他們的聯合攻擊。
對方殺手太多，趁著反將陣法剛剛破裂，對方還沒有完全形成無死角的合圍，化星果斷地帶著羋烱卓騰飛。
原本化星一人，甩開身後的殺手完全沒有問題。但是羋烱卓受了重傷和劇毒，致使化星與對方的距離，越拉越近。
化星只能選擇一處灌木繁茂之地，紮身進去，並在周圍快速布下十來個大型迷陣。
殺手紛紛隨著化星和羋烱卓的身影，追進了灌木叢林中，結果一群一群的迷路。
羋烱卓唇色在夜裏發紫，力氣渙散。他盡量借著夜色遮掩他的傷勢，讓語氣刻意與常人無異，只是低沈：“星兒姑娘，自從三年前帶著王室引牌來到大周王朝，我就再也沒有回過楚地。”
化星提醒：“那些殺手被困迷陣，夜色朦朧，他們很難找到我們。可若是你發出聲音被他們聽見，那就不好說了。所以，不要說話。”
羋烱卓苦笑：“好，聽你的，我不發出聲音，那你答應我一個要求，好不好？”
化星害怕他像在大街上那般不依不饒，耐著性子：“你說。”
羋烱卓終於有種被人珍視的感覺：“我想回楚地。”
化星楞住，他剛說的第一句話，好像就是他一直沒有回楚地：“非要現在回嗎？”
羋烱卓弱不可聞，又十分堅定地：“嗯！”
化星在他身上體會到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：“你不會又要算計我吧。”
“上次鳳脈洞穴，我們立場不同，實屬無奈。若我以後不能對你坦誠相待，必死於雷劫之下，永不覆生。”
化星有點愕然，這麽嚴肅認真的說話態度，在他身上實在太反常：“答應你就是了。”
化星借著迷陣和夜色，帶著羋烱卓騰飛了大半夜，才來到楚地的地界。她按照羋烱卓的要求，將他帶來了鳳脈山。
此時天色浮現魚肚白，化星才發現他整張臉呈現將死之人的青黑色：“我去給你找草藥。”
他一把拉住她：“不要。陪我看看日出，比什麽草藥都有用。”
化星無語：“都快死了，還看什麽日出。等我救了你，以後每天都能看。”
“我不是第一次中毒，所以隨身有解藥，已經吃過，一會我就會好起來，你別費功夫了。你看，魚肚白的日出，都開始泛出紅霞，不要錯過。”
化星看著日出，那一道道紅霞，突破了黑夜，一點點照亮天地。她也覺得他不會拿他自己的命開玩笑，當初他被顧笙湖折磨的那樣慘，他都沒有放棄生還的希望。
羋烱卓越來越虛弱：“星兒姑娘，我從七歲便在這鳳脈山，足足守了這裏十幾年。看著這裏的草長鶯飛，春夏交替；看著這裏來了一批人，又死了一批人；看著這裏布下的陣法越來越多；我也越來越熟悉這裏的每一寸土地，我的心也長在了這裏。我在這裏受過無數次傷，也垂死過數次，得君主看重，請高人為我救治，我回回挺了過來。直到遇見你，我第一次離開了楚地。也是你，又將我帶了回來。算是圓滿了。”
不知道是他中毒、受傷的原因，還是別的什麽。化星聽著他越來越虛弱的語氣，莫名覺得傷懷：“是誰派那麽多人追殺你？”
“是我家裏人。他們刺殺我很多次了，我也沒什麽好怨恨的，我們大家族這樣廝殺，一點也不奇怪。只是沒想到，家裏有一天要殺的人，會是我。我如今也做好了死在他們手裏的準備。”
化星震驚：“你被顧笙湖折磨得沒有人樣，都沒想過死。怎麽……”
羋烱卓眼裏透著哀涼：“是啊，好幾次為了守住鳳脈山的秘密，我被折磨得沒有人樣。我一心為君主，甚至放棄了去蒼澤的機會，只為在大王面前博得恩情，以穩住君主地位。沒成想，竟然被君主指名不留我活口。”
他話音剛落，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。
他的心更涼了：“他們又殺來了，星兒姑娘謝謝你，可以讓我死在我長大的地方。你走吧。”說完一口黑血噴湧而出。
化星趕緊點了他幾處大穴：“你說了要坦誠相待的，你騙我，你根本沒有解毒。”
羋烱卓哀傷一笑，做最後的告別：“別怪我。我已心無所依，也不知道活在哪一方，才是自己的歸處。更不能不忠不孝，唯有徹底離去，方能解脫。”
“別說了，好好保存體力。”化星聽著氣力越來越弱的公子炯卓，心裏很擔心。她又餵了兩粒回升丸和補氣醒神丹給他。可他不願意吃。
化星幹脆強行塞在他嘴裏，將他下巴使勁一擡，藥就滑進了喉嚨。
羋炯卓對化星的舉動根本無力反抗，氣若游絲地苦笑：“將死之前，你都不對我溫柔一下。我此生最羨慕公子鴻，不是因為他是天才，你知道是因為什麽嗎？”
外面眾多殺手已至，化星手中的陣旗，在鎬京城外沒有被撤回，現在只能硬拼。
化星一掌將羋炯卓徹底劈暈，通過穴位，規避了他的氣息，藏在草叢裏。
化星舉起神劍陰合，使用疾馳劍法，沖向殺手，邊抵擋，邊將殺手引離羋烱卓所在的位置。她自知修為不濟，可是有神劍在手，和迅雷之速。她保命應該不是問題。
只是她忽略了，楚君要取羋烱卓性命的決心之大。又一批殺手被楚君派了過來，化星被徹底圍攻。
突然一束血紅色的光芒，從她身前橫射過來，將殺手們的攻擊全部抵擋住。
化星順著血紅色的光芒，看見了一個身量魁梧的男子，他正背對著她，朝殺手們攻擊。
他一身邪靈之力，驚人的渾厚，只一息之間，殺手們就被他如洪水爆發的血紅之光席卷，殺手全部倒地不起，血腥味瞬間撲鼻而來，這讓化星一下子想起了怨靈池。
因為這濃郁的血腥味和怨靈池裏的血腥味，一模一樣。
他是邪修。
殺手都死了，清晨一下子安靜下來。化星拿著神劍陰合，莫名地開始緊張。因為男子邪修修為遠在封仙境之上。而且邪修只要進行虐殺，就可以提取怨靈，增進修為。
男子轉身，帶著一整張面具，渾身裹得緊實。唯有手腕處，因為打鬥露出來一點點肌膚，那肌膚竟是被灼傷過，凹凸不平。
他看了一眼化星，她對他全是戒備。面具下的嘴角，浮現自嘲苦笑，便消失不見。
化星見危機解除，又折返去救治羋烱卓。她拉開他的衣服，查看他後背的傷勢，才發現他身上有好幾處致命的超大疤痕。看來，他遇到過多次垂死的刺殺。
她就近尋找了一些草藥，暫時抑制毒性，又幫他清理了傷口。剛準備帶他返回鎬京城。趙歸鴻和許多穿著宮廷侍衛裝的人此時出現：“星兒！”
趙歸鴻將化星仔細檢查了一番，發現沒有受傷後，他忐忑了很久的心，才放下來。
化星將羋炯卓交給侍衛們，宮裏有大周最好的醫師會為他治療。隨後，她跟著趙歸鴻回了趙府，一切暫時歸於平靜。
趙歸鴻：“你先去沐浴，我一會再過來找你。”
化星聽話地點頭，她坐在浴桶裏，仔細回想著當初救自己的恩人，說贏封渾身被灼傷，所以被送去別處治療。那麽今天帶著面具的男子，渾身裹得嚴實，手腕處露出來的，也是灼傷，極有可能就是贏封。
也許，贏封一直有回來看望贏孟語，甚至來參觀過贏孟語的婚禮。只是容貌沒有恢覆，或是因為他如今已是邪修，所以沒有在他妹妹面前現身。
那麽，贏封為什麽會轉道去修煉邪靈之力？他究竟遭遇了什麽？
化星穿好中衣，想著公子鴻應是夜裏出發尋她，早上才得以出現在鳳脈山，此刻也必是累了，怕是不會過來了。
於是她躺床上，腦中回想著公子炯卓的話，當時情況危急，現在緩和下來，竟然覺得他有些可憐。
“星兒，”趙歸鴻進來了，並未去休息，他在她的床邊坐下：“你和公子炯卓怎麽去了楚地？”
化星沒有說具體過程，畢竟城中百姓的誤會，只會讓公子鴻生氣：“公子炯卓求我帶他回楚地，他好像過得很不開心。”
“確實不好。”
化星坐直身子，看著公子鴻，認真地問：“到底是怎麽回事？”
趙歸鴻將他在大王那裏了解到的告訴化星：“公子炯卓自古獸殘林擁護大王後，就得大王信賴，至今還沒有被放回楚地。而公子炯卓作為楚地羋姓宗族的人，雖然不是正統繼承人，但也有資格繼承楚君之位。如今，公子炯卓又是天子近臣，那些本來有極大可能繼承楚君之位的人，就把公子炯卓當作頭號爭位對象，自然要除了他。另外，楚君也不想君位旁落，也不容他。”
化星想起那個高高在上的稚嫩青少主，已是如今的大王：“其實這也是大王周靖的計謀對吧？”
趙歸鴻點頭：“是啊，大王對公子炯卓極盡信任，引起楚君及原本可能繼承的人，對公子炯卓忌憚、追殺，讓公子炯卓無法返回楚地，只能忠心留在大王身邊效力。若是楚君有造反之心，大王會毫不意外地保公子炯卓繼承楚君之位。而以公子炯卓的心性，必定會記住大王的恩情，楚地自然能繼續安穩屈居大周王室之下。”
化星想起公子炯卓說，他根本不怨恨他家裏人殺他，只是心涼而已。想必公子炯卓正是知道大王對他的算計，才會如此說。也因為楚地羋姓宗族不信他，才讓他心涼。
而公子炯卓若是反抗任何一方，就是不忠或不孝。
公子炯卓面對這樣的局面，即擺脫不了大王，又消除不了宗族對他的忌憚。所以，他才說唯有徹底離開，方能解脫太平；所以他才會覺得，心，無所依；才不知道哪一方是歸處；才會有那種坦然面對死亡的舉動。
包括他引誘化星出城，其實是他故意給那些殺手機會，只為求一死，死在他守了十幾年的鳳脈山。
化星同情公子炯卓：“你去王宮，為何去得這樣久？”
“大王帶我去了龍脈。”
“龍脈的位置，不是秘密嗎？帶你去做什麽？”
“因為至今沒有找到新的鳳脈，而鳳脈洞穴的鳳脈，經過勘察後，發現根本無法恢覆。這讓大王很是懷疑，楚君隱瞞鳳脈問題近百年的用心。這也是大王為什麽離間公子炯卓和楚君宗族的原因。”
“可憐公子炯卓成了他們的政治犧牲品。”
“生在權利的頂端，沒有誰能獨善其身。更何況公子炯卓，從小就生活在楚地君主繼承的羋姓家族裏。可別忘了，他全名叫羋炯卓，也有繼承楚君君主的資格，高處不勝寒，危險自然也是極高的。”
化星：“要是我今天沒有和他一起偷溜出趙府，他是不是就不會遇到那一大群殺手。也是奇怪，我上次在趙府，連歸心院都出不了，這次居然能翻墻而出。”
趙歸鴻摸了摸她的秀發，沐浴後，散發著沁人的清香：“上次，是你第一次回趙府，而且是被追殺，連姑姑、姑父都逝世了，自然對你嚴加護佑，當然也因為我阿爹需要你。但這次你自願回來，趙家當然不會再防著你離開。且你從蒼澤回來，趙家覺得你絕對不會遇上對手，所以連一個暗衛都沒有安排跟著你。”
化星覺得有些好笑：“可惜他們都錯了，我的修為沒有一點長進，還需要繼續被保護。”
“是啊，好在你沒事。公子炯卓就算沒有跟你出城，他也經歷過多次刺殺。有兩次是大王假扮，大王的目的，是割裂公子炯卓對楚君的感情，完全忠心於他。後面幾次真的是楚地羋姓宗族的人派來的。”
“那麽這次刺殺，是大王？還是楚地？”
“是楚地。大王帶我去看龍脈，想讓我通過龍脈，看能不能確定相互呼應的新鳳脈，要知道鳳脈若是不能再有，那麽大周王朝會慢慢衰亡。所以對大王來說，最重要的是鳳脈一事。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分心去繼續離間，且公子炯卓和楚地如今的對立形勢，已經不需要大王再去離間。相反，大王安排了暗衛跟著公子炯卓，護佑他的安危。當暗衛回來稟告，公子炯卓遭遇大批殺手，請求支援的時候，我就在邊上聽著。”
趙歸鴻當時聽見暗衛稟告，和公子炯卓一起的，還有一位著孔雀藍華服的女子。他聽完驚恐不已，好在趕到星兒身邊的時候，楚地的殺手全死了：“我們到的時候，公子炯卓已經昏迷不醒，那群殺手是誰殺的？”
“是一個蒙面男子，但我覺得他是贏封。”她將自己的猜想，原原委委地告訴了公子鴻。
“那還真的極有可能是他。黃昏已至，你又一夜未眠，趕緊睡了吧。”
化星聽話地躺好，待公子鴻離開，她立馬起身寫了一封簡短的信，又畫了一張符紙，在符紙上加了一道通天眼，用意念操控神劍陰合進入王宮，尋找了大半夜，終於找到羋烱卓的住所。通過符紙通天眼，她看見他依舊昏迷著。
神劍陰合將信放在了他的枕邊，希望他看到她的信後，能讓他心有所向，不再無所依。
待神劍陰合回到手中後，她又連夜離府，來到鳳脈山殘缺的鳳脈動穴處，花費大半夜的功夫，擺下隱秘的陣法。
這個陣法類似於聚魂陣法，只不過聚的不是死者魂魄，而是鳳脈洞穴裏，曾經殘留的鳳脈之氣。
她又用自己大量的活血撒入陣眼，以血養陣，希望鳳脈之氣，盡可能地聚得多一點，久一點；希望人間不要因為鳳脈缺失，而陰陽失衡。這樣百姓就能安定，就能免受失衡而帶來的戰亂之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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